当年克林顿夫妇花了40万美元装修白宫，可能他们想着还能回去
2000年《辛普森一家》播出的一集中，唐纳德·特朗普成了美国总统，如今再看太有前瞻性了。
编辑/日京川
纸城小报：
从一届政府到另一届，白宫里面的改变会像死亡一样来得突然。我的意思是说，会在你心里留下一种说不清的空虚。早上你才给共处多年的那家人端过早饭，中午他们就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了。继之而来的那些新面孔，又有着新的性情、新的好恶。
—阿伦佐·菲尔兹，白宫男仆、领班
1980年代的白宫的North Lawn，正值林肯执政时期
在每个十年中，美国人总有那么一两次，会在寒冷彻骨的1 月某天，被总统之间的公开权力交接深深吸引。成千上万的人涌入国家广场，在一场平静安详、精心排演过的仪式上—第一夫人小瓢虫·约翰逊（美国第三十六任总统林登·约翰逊的妻子，由于保姆夸她“和瓢虫一样美”（purty as a ladybird），克劳迪娅得到了小瓢虫的昵称。） 称其为“美国四年一度的伟大盛事”—见证当选总统宣誓就职。
但是在幕后，伴随这个平和仪式的却是一系列数量惊人且程序复杂的后勤准备。劳拉·布什把“第一家庭的过渡”称为一件“精心组织的大师级作品，完成的速度超乎寻常”，而其成功的实现则要仰赖官邸员工对程序的熟悉和对弹性的把握。在就职日当天，白宫活动的嘈杂声比平时响起得更早，天刚蒙蒙亮，员工们便会开始工作。而他们一天的工作结束时，美国历史上的新时代也已到来。
白宫的后勤员工们
新总统的任期从就职日当天中午开始，所以在这之前，白宫仍然属于即将离开的第一家庭。就职日一早，现任总统会为新的第一家庭举办一个小型的咖啡招待会。第一家庭离开前，员工们会涌到宽敞的国宴厅，在这个他们曾准备过无数国宴的房间里，与第一家庭告别。他们常常会被心里五味杂陈的情绪所困扰，因为在区区六个小时的时间内，他们的老板—有些情况下还是朋友—便被换成了另一位。很多时候，他们有八年的时间和即将离开的一家人变得亲近熟悉起来，但却极少有时间来了解来到官邸的新客人。这时，满屋子都是泪眼蒙眬—虽然很多人可能也会对未来感到很兴奋。
1962年“第一夫人”Jackie Kennedy在白宫的Red Room接受CBS News 特别节目“A Tour of the White House with Mrs. John F. Kennedy”的录制。
“克林顿夫妇下来之后，切尔西也跟在后面，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行政管家克里斯汀·利默里克回忆了2001 年就职日的情景，“现在想起来，我情绪还有些激动—（克林顿总统）死死地盯着大家每个人看了一圈，然后说了句‘谢谢你们’，整个屋子哄堂大笑。”
希拉里在白宫的客厅梳妆打扮
在告别时，官邸员工会为第一家庭送上一份礼物—有时会是总统就职当天在白宫上空飘扬的国旗—放礼物的漂亮盒子是由白宫的木匠亲手雕刻的。2001 年，利默里克、花卉主管南希·克拉克、藏品总监贝蒂·蒙克曼送给希拉里·克林顿的是一个大枕头，由希拉里为布置白宫不同房间时所选布料的样品缝制而成。
不过，供大家沉思的时间没有多少。上午11 点左右，两个第一家庭就会一同离开白宫，前往国会大厦。从那时到下午5 点左右—这时新总统和他的家人会返回白宫休息一下，为就职舞会做准备—官邸员工必须把一家搬出去、另一家搬进来的工作做完。好在在那个珍贵的时刻，当华盛顿与世界的目光都从白宫移开，望向国会大厦时，公众的注意力至少会从官邸内混乱的状况下暂时移开。这是让官邸员工感到庆幸的地方。
为这天雇用专业的搬家人员需要一系列的安全检查，根本不现实，所以帮助新当选总统一家搬进来、送走离任总统和家人的任务，就完全落在了官邸员工身上。当天，虽然还要继续完成本职工作，但官邸员工也要充当专业搬家人员，在六个小时内把家搬完。这项工程十分浩大，而且非常消耗体力，所以每个人都会被叫来帮忙：厨房里的洗锅工可以帮忙布置家具，木匠可以帮忙把相框摆到边桌上。由于搬家的劳动强度太大，克林顿夫妇到达当日，一个员工在搬沙发时扭伤了腰，而且情况非常严重，几个月都没法回来工作。
对于运营部主管托尼·萨沃伊而言，就职日是他职业生涯里最重要的日子。运营部一般负责处理招待会、宴会、为电视采访录像重新布置家具以及一些户外活动，但是在就职日期间，萨沃伊说，他们就是“把第一家庭搬进来、搬出去”的队伍。装着新家庭物品的卡车只被允许从一个大门进入，所以十几个运营部员工、修理工、木匠和电工要抓紧时间把家具从车上搬下来，再按照第一家庭的室内设计师的安排，把它们放到该放的地方。萨沃伊开玩笑地说，“最好的政府过渡就是他们竞选连任时没有失败”，还可以再待四年。他用幽默掩盖的，其实是这项惊人的工程背后给人带来的严重焦虑感。
电影《白宫管家》剧照，2013年
从第一家庭离开到新总统带着家人到来的六小时里，员工们要把新的小地毯铺好，换上新床垫和床头板，把画作移走，根据第一家庭喜欢的风格把一切都装饰好，把箱子拆包，把他们的衣服都叠好，放到抽屉里，甚至还要在浴室的台子上摆好牙膏和牙刷。任何细节都不能被忽略。
花匠鲍勃·斯坎伦在2001 年参与了白宫从克林顿到小布什的交接。
在这件事上，布什一家人相对轻松一些，因为他们比多数第一家庭都了解白宫。小布什在他父亲当总统时就是白宫的常客，所以一家人已经习惯了被一大群员工包围的感觉，劳拉·布什也意识到，他们比其他第一家庭的“条件更有利”，因为第一个布什总统（员工们亲切地称他为“布什老头子”）在这里时，他们就经常待在白宫里。另一个有过这种经历的第一家庭，只有约翰·昆西·亚当斯和路易莎·亚当斯。
比尔·克林顿非常清楚布什对白宫及其员工的熟悉程度，还开玩笑说，小布什连灯的开关在哪儿都知道。但克林顿在就职前，到过白宫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一次是作为“美国退伍军人协会少年国家论坛”（American Legion Boys Nation）的少年成员，与肯尼迪总统握手时还被拍了下来；另一次是1977 年作为卡特一家的客人（这也是希拉里·克林顿第一次到访白宫）；还有几次是在他担任阿肯色州州长时，到这里参加全国州长协会（National Governors Association）的晚宴。
1963年，作为“美国退伍军人协会少年国家论坛”（American Legion Boys Nation）的少年成员，与肯尼迪总统握手时被拍下的照片。
在搬进来之前，希拉里说她只去过一次白宫的二楼—丈夫赢得选举之后，芭芭拉·布什领着她游览了一下—三楼压根没上去过。搬进来之后，希拉里开始研究房子的历史，请求藏品监理们编制一个册子，展示一下每个房间在历史上的演变过程，且要一直回溯到最早的照片和画作。
1992年大选结束后的周一，克林顿夫妇打电话给室内设计师卡琪·霍克史密斯，请她来承担重新装饰白宫的艰巨任务。虽然曾为他们装修过阿肯色州长官邸，可霍克史密斯并没有期待会接到电话—她回忆说当时“非常非常惊讶”—不过，最后她还是接受了邀请。从大选结束到就职典礼前，她数次拜访了州长官邸，向夫妇二人展示她为白宫选择的不同布料和家具。
1993年克林顿一家入住拎包入住白宫
霍克史密斯说：“第一次去的时候，克林顿总统正在和他的过渡团队开会，希拉里就把他叫了出来。”她把布料样品和小地毯设计摊到了厨房的台子上给他看。（克林顿是少有的对内部装饰感兴趣的当代总统。）在接下来的几周内，霍克史密斯又去了几趟白宫，和藏品监理协调。他们领着她来到了一个有气候控制功能的巨大仓储场所。这个仓库位于距离华盛顿十八千米的马里兰州里弗代尔，所有曾在白宫摆过的家具都存放在这里。即将搬进白宫的家庭可以来挑选他们想要的家具带回官邸。
克林顿一家在白宫庆祝圣诞节
里弗代尔仓库里的家具被分门别类一一放好，一排排的桌子和写字台边上，是曾被各届政府在椭圆形办公室里用过的箱子和小地毯。每件不同时代的家具都有颇深的历史渊源，而这些都会被记录在案。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藏品监理熟知每个烛台和边桌的位置。这里甚至还有一个配备了X 光设备的保护工作室，可以拍下这些家具，做成照片指南。这与杰奎琳·肯尼迪去的那个破破烂烂的仓库简直天壤之别。当时，她到马里兰州波托马克河沿岸的华盛顿堡挑选家具时大吃一惊，因为很多珍贵的古董竟然被直接放在了泥地上。
霍克史密斯随身携带着一张详细的仓库平面图，记下了白宫现有家具可以存放的位置和想要从仓库运回去的家具。霍克史密斯说：“我们当时的计划雄心勃勃。”不过，她似乎回忆起来都有些筋疲力尽。
克林顿的就职典礼从一场多宗教的礼拜开始。之后，他们去了一趟布莱尔国宾馆，上午10 点27 分才到达白宫—比预定时间晚了二十七分钟。布什一家人站在北门廊下面等着迎接他们。
1993年，比尔·克林顿的就职仪式
“欢迎来到你的新家。”老布什总统对十二岁的切尔西说道。切尔西拍了拍布什家的史宾格犬米莉。卸任的总统对他的继任者表示祝贺，并依照传统在椭圆形办公室的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向继任者提了些建议。（八年之后当克林顿离任时，他也给小布什留了一张字条，并且把老布什留的那张也给了他。）这些字条的内容至今还未公布。
“欢迎来到你的新家。”老布什总统对十二岁的切尔西说道。切尔西拍了拍布什家的史宾格犬米莉。卸任的总统对他的继任者表示祝贺。
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希拉里·克林顿告诉霍克史密斯，说不希望她错过在国会大厦西门外举办的就职典礼，但是需要她在典礼结束后，立即赶回白宫。
“我们得想办法把你从那闹哄哄的地方弄出来，送回白宫。”希拉里对她说。
一个小时的就职典礼结束后，希拉里告诉霍克史密斯去拐角处找货车里坐着的某位将军，他会送她回白宫监督搬家工作。
“我还想，他们到底会怎么办到呢？”霍克史密斯说。
水门事件时期的希拉里
1993 年1 月23 日，在聚集在国会山上的欢呼人群中间，霍克史密斯惊讶地看到了那辆等她的货车。每次他们经过一个安全屏障，警察都会把它挪开。挤满了宾夕法尼亚大街的人们还在等待新总统的车队，看到她的车之后都开始激动地挥手。“他们大概以为我们是什么名人。”
“车开到南草坪时，我们看到两辆大大的搬家货车，上面写着‘阿肯色州小石城’。”她说，“那段车程太刺激了。”
克林顿夫妇大约花费了四十万美元重新装修白宫，这些钱全部来自私人捐款。不过他们的努力却招来了官邸内外的质疑，就连那些向来谨慎的官邸员工都说，霍克史密斯的装饰风格毫无章法可言，而且有些好高骛远了。
1890年的白宫厨房
1933年之后的白宫厨房
电工长比尔·克莱伯曾参加过九次政府过渡，他说克林顿一家的到来是麻烦最多的一次。就职典礼后不久，霍克史密斯告诉克莱伯，他要和其他电工换掉七盏吊灯—而且是立即。
“为什么现在就要弄好？先让他们搬进来，我们找一天再弄。”克莱伯说。
“不行，总统夫妇希望在他们进门前吊灯都换好。”她回答。
克莱伯别无选择，只好先去二层的条约厅更换其中的一盏，这个房间将会被克林顿用作私人书房。
夫妇二人一从就职典礼回来，希拉里就来到了条约厅。“你会在这个屋子待多久？”她问克莱伯。
“说实话，我觉得大概需要四个小时。”他一边摆弄已经拆放到地板上的那架精致复杂的水晶吊灯，一边告诉她。
“嗯……这可由不了你。”她说完，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条约厅。
霍克史密斯伸了个头进来，告诉他二十分钟内离开屋子。克莱伯说，他需要时间来收一下散落在地上的几百块无价的水晶。她回答：“别担心。这些是可以被替代的。”
“错，夫人。这些是水晶，无法被取代。”他气冲冲地对她说。
“第一夫人”希拉里携戴安娜王妃参观白宫
不过克莱伯照做了，在规定时间内离开了满地狼藉的条约厅。不过他可不想让第一夫人或者她的室内设计师说了算。在他能回来继续安装前，藏品总监莱克斯·斯卡尔顿（很受员工爱戴，在担任藏品监理前担任过招待，并在1969—1986 年间担任总招待）为了保护吊灯，把门锁了起来。结果有三个星期，克莱伯都被禁止进入条约厅。
盖里·沃特斯一直都非常谨慎，不想单独揪出某届政府来批评。不过当我问到克林顿搬进来时情况如何，他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从一届政府过渡到另一届不同党派的政府，遇到的困难都是最大的。”他说，克林顿夫妇“完全不了解白宫”。他经常要在一天之内到官邸好几次回答问题。
在白宫举办的千禧晚宴上，希拉里，克林顿与女儿切尔西同著名影星伊丽莎白·泰勒在一起倒数千禧年的到来。
当克林顿夫妇参加完就职舞会，在凌晨回到白宫时，招待南希·米切尔正在当班。“克林顿总统想打个电话，所以我就和他上了楼，结果他开始大吼起来：‘南希！’我说：‘在，总统先生。’他说：‘我怎么才能打电话？’”因为总统拿起电话的时候，他听到的不是拨号音，而是白宫接线员的问候。克林顿对于自己无法拨号感到非常震惊。没过多久，整个电话系统就被更换掉了。而且，克林顿夫妇请了一堆小石城的朋友（被称为“比尔的朋友(“比尔的朋友”是friends of Bill’s，员工们将其简称为FOBs。在英文中，脏话son of a bitch（狗娘养的）经常会被委婉地说成SOB，而“比尔的朋友”的首字母FOB 与SOB 十分相仿，因此员工们似乎是在借此表达对这些人的不满。”)）来帮他们搬家拆包，结果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我们都这样干了两百年了。”招待克里斯·艾莫里说，“他们答应了好多人可以来白宫帮忙。我们当然不高兴，一切都乱透了。”艾莫里和克林顿夫妇关系不是很好，后来在这届政府期间被炒了鱿鱼。他说，很多FOBs 事实上有犯罪前科。根据他的讲述，特工处曾给招待办公室打过很多次电话，报告说一些阿肯色的客人没能通过背景核查，所以“不会被准许进入”。艾莫里告诉特工：“总统正等着他们呢。不行也得行。”结果，特工处不得不在每层楼派驻特工：“一般来讲，如果你带一个（背景核查）‘有问题’的人来，就得有人护送他。”让艾莫里懊恼的是，没过多久，白宫里便有了好几个“有问题”的人。
霍克史密斯在重新装饰的某些方面，喜欢亲力亲为，这包括摆放克林顿一家的私人照和他们从小石城带来的一些小玩意儿，比如一套令人印象深刻的青蛙收藏品。原来，在希拉里和克林顿约会期间，他用自己小时候的一个故事迷住了她。故事的关键一句是：“不捶它一下，你永远都不知道青蛙能跳多远。”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不试一下，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对这对野心勃勃的年轻夫妻来说，这个小故事再贴切不过。当比尔·克林顿第一次竞选公职时，希拉里送了他一幅画，上面画了一只被捶的青蛙在跳，青蛙下面是刚才那句话。1993 年，希拉里过生日时，比尔送了她一只戴着皇冠的玻璃青蛙，字条上写着：“如果没有遇到你，这可能就是我了。”
霍克史密斯起初并不知道它们的情感价值，因为这些青蛙看起来就像一堆送错的礼物。“有人到了你家，然后想，‘哦，他们肯定很喜欢青蛙。’然后就在你生日时送了你一只青蛙。”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们摆好。
当第一家庭从游行观景台回到白宫时，霍克史密斯回忆道，“所有人都瞬间消失了”。一整天都在忙着把房子弄到完美的官邸员工们，都跑回了各自的店里。他们想给第一家庭一些急需的私人空间。
在比尔·克林顿当政的八年中，霍克史密斯成了白宫的常住之人，时不时会住在女王卧房里，继续她装饰白宫的努力。她的客房在二层，通过内藏式推拉门与总统一家的居住区分开，门关上时，该层的西头与东头就完全隔离了。她曾试着让整栋房子看起来亮一些，还把二层单调的配膳室（Butler’s Pantry）改造成了可以放餐桌的厨房，好让切尔西能在这里做作业。不过，霍克史密斯的装修毁誉参半，她在林肯客厅里放的那些制作精美的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家具摆设，尤其受到了批评。
本文由出版社授权转载，节选自《白宫往事》-<混乱有度>一节
《白宫往事》
未读·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16年7月
点击标题查看以往精彩内容
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微信合作及转载联系后台。
投稿邮箱：chenliping@eeo.com.cn
长按二维码可识别关注paper-city
回复关键词：塔可夫斯基 | 石川啄木 | 小说开头 ｜时尚反叛者 | 蒂姆·波顿 ｜ 梵高 ｜ 草间弥生 | 菲茨杰拉德 ｜ 香奈儿 ｜ 铃木敏夫 ｜ 石黑一雄 ｜ 塞尔努达 ｜ 村上春树 ｜帕斯捷尔纳克 ｜ 鲍勃·迪伦 ｜ 里尔克 ｜爵士乐｜ 乔治·奥威尔｜帕蒂·史密斯｜ 今敏 ｜ 阿列克谢维奇 ｜ 斯通纳 ｜闲逛台北｜独居生活｜查看以往内容。